校门
东台中学高一(2)班 吴楚樵
一年一年。
我看着那扇校门两旁攀爬着的凌霄花开得愈发热烈静好。也看着那扇校门缄默着愈发陈旧,在风中慢慢剥蚀,慢慢老去。
剥蚀下来的,是一层一层的回忆。
老去了的,是一年一年的青春。
我们终究会长大。
也终于会离开。
而你缄默在我们的欢声笑语里。缄默在我们依依不舍的目光中。
你只是缄默。
你是最美丽的风景。
2006年。初夏的某天。空气中有隐约的骚动弥漫。
那时我们年纪还小,蜷缩在校门边探头探脑向内张望。陌生的环境。怀着希望、憧憬,和一点点的小紧张,望着那幢泛着旧色的揽胜楼。
那是我们人生的第一次抉择。半小时后,我们即将踏入那扇古旧的校门,参加小升初考试。
印象里一切都模糊了。
只是记得那扇校门缓缓为我们打开的样子。虽然沉重,迟缓,却仿佛盘古开天辟地一般,为我们打开了一个新的世界。
那时候我还没心没肺地和一起考试的同学相互打闹。丝毫没有意识到这次考试的结果会怎样影响我们的命运。
而事实上,几年后我想起我们相互祝福的样子。想起当初约好了一定要在这扇门内重逢。
却有很多人,在走出那扇门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们。
2007年。 初夏的某天。放暑假了。
每天在那扇校门前进进出出。短暂的离别并没有多么不舍。我指着校门旁攀爬牵扯着的火红色花朵告诉朋友说这叫凌霄花,她挠挠头说记不得。
怎么会记不得呢,你看它沿着这扇门越爬越高,就像要一直冲向云霄一样。它的花是橙红色的,花开了像一口口小小的钟——对了,它还有一个别名,就叫“倒挂金钟”呢。
凌霄花安静地怒放。橙红色点缀在校门的角角落落。这一年你开得更好了呢。
这一年里我交了新的朋友。这一年里我当了副班长。这一年里我又长大了一岁。
去年校门上淡淡的划痕现在只齐额角。这一年里不知不觉又长高了几个
在这些个青涩美好的夏季。
在这些个花开花落的夏季。
2008年。仲夏。天光逐渐变得悠长悠长。
我们要补课了。开始上晚自习。初叁在不经意间越来越近。
生活变得很忙很忙。每天穿梭在沉默的校门内外。因为我们是“初叁”的学生了,所以厚着脸皮进校门也不下车,一路低着头打马而过。
校门伫立在或稀薄或沉重的暮色里,看我们一路离去的背影。我想他一定宽厚地笑一笑不说话。他可不像我们一样倚老卖老。
我会有各种各样的心事。
最近要过生日了该请哪些同学去KFC。这次月考又考砸了。终于坚持着把自己第一篇长篇小说写到了尾声。妈妈买了一件我喜欢的紫色风衣。明天又要考试了要好好复习……
而这些小心思,都在我进出校门的一刹那,被校门所洞悉。
他笑一笑,不说话。他会替我保守秘密的,对吧。
2009年。初夏。拍毕业照的那天每个人都笑得很安静。
叁年。叁年的时光能改变多少?
曾经在一起言笑无忌的朋友路过时只有点头微笑;或者疏远淡漠,形同陌路;又或者更加可悲:我们刻意地躲避对方的目光,刻意逃避我们曾经青葱蓊郁的过去。
而如今,我们又站在一起;拍下那张照片,预示着分道扬镳的毕业照片。
我忽然对身边的一切感到留恋。包括他们额上的青春痘,鼻尖上细细的汗粒,还有那一张张洒满阳光的笑脸。
有谁知道 ,再又叁年,五年,十年过去后,我们,什么样?
解散的时候,面对着再一次朝我们洞开的校门,心中有什么东西像沙漏中的沙子那样缓缓流逝。
我们每天和校门擦肩而过。
岁月每天和我们擦肩而过。
最后我还是走出了校门。它沉默在六月淡金色的天空里。在我身后,大片的凌霄花红得像海。在过去的叁年里,它们承载了我们太多的回忆。都被留在校门里。
后来我又去过学校。那是毕业后那年的冬季。南大门紧闭着,我看到门里过去的校园和门外一样下了雪。
凌霄花枯萎的藤蔓一点一点缠绕起纷繁绵密的记忆。丝丝缕缕,至少她终究割舍不下我们。但那扇校门始终缄默着,却无情地把我们切断。但我知道它是为我们好。
我笑笑,转身回去。
我们的青春被那扇校门隔离开来。门里是青春的静好回忆,门外是青春的苦涩年华。
我们总会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