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影,离逝于黑暗的翼角。刹那芳华,急速穿过阴霾的空气,惊起数群尘粒,打闹几时,便又回到安谧的片刻。
时间的告别尽是如此的静,365天的光就这样一次次撕开黑暗,又一次次缝补蓝色的苍穹。这样无数次的开与合,十几年呵,光,却早已回到了遥远的故土。
搭着疲惫的快要罢工的眼皮儿,骑着单车,穿梭于冰冷的空气。头顶上的路灯提供着微薄的温暖,却恨透于那阴冷的月光,竟把这寥寥几丝暖意也打发到了地底。
——是水泥地,不是砖地。它贪婪地吮吸着空气中仅剩的几丝热,毫不吝啬地放到了自己的被窝里。
我恨透了这冷冷的一切。
却在恨的缝隙中,忽找到幼时游走于小巷的几幅模糊的画面。
小巷,当然没有这吝啬的大道宽畅,也无路灯奢侈的光照。小巷仅有的资本,就是狭长的古道。幽深直穿于万户,到达最暗的那头。泄了气的,慵懒的光,便胡乱的,倾泻在行人迷惘的脸上。它不懂得方向的概念,于是,光是散出来的,而不是紧于某条直线射中某个阴暗的一角。
在这晚上,在巷子的领地,连光都找不着方向,何谈迷糊的行人。除了久住于此的罢了。
可我是游客,游离的客人。在晚上无聊的发狂,所以仅凭微剩的感觉,恍惚地跑到这儿,消磨厌恶的时光。
不知方向地,随风荡游于小巷,空气中说不清含着些什么,而在这房屋与房屋挤出的道儿上,房子的影儿却为这本已阴暗的巷子添了几分诡异。忽觉冷风袭来,不禁闪着眼光,眨巴眨巴地望着屋顶的弯梁,一端高高伸向无穷的苍茫。银色的光,便披在了这屋檐上,慢慢爬向房子的各处筋络。
快了!眼帘中已有巷头那刺眼的光射了近来,那么远,光却不管,使劲儿地舒展,把那些懒散的光赶走了,剩下越来越清晰的灯光。
那是穿于小道间的大路。所谓的大路其实就是若干小路的总和罢了。再过去,又是更暗更长的小巷。
大街就是大街,道也宽敞,也觉得热闹些,路灯虽已是疲倦的不堪重负,但也还是不辱使命,守侯着最后的一两个时辰。
空气中的尘埃开着舞会,借着最后的时刻,在风中肆意争摆婀娜的娇姿。
已至子夜,日子又悄悄地在日历上向前跨了一步。路灯将会灭去。迎来的,将又是黑暗的一片。
一点多,灯已睡去,剩下的只有被风扫荡一空的路。眼中的一切,尽是暗的,所以只凭零星点点的直觉判断前进的步子。
路的两旁,是沉睡中的梧桐,在风中不断地打着呼噜。
天幕,此时却显得亮了些。万朵的银云被空气撕碎,散化成点点白光,尽缀着这深邃的穹庐。
乘着时光的空隙,一颗流星悄然滑过,我哀叹未曾许愿。
庆幸!几秒过后,又一颗,沿相反的方向疲惫地跑了过来。这次我没放过它,许了个愿,双手合十。
&苍产蝉辫;冷,忽打一声喷嚏,惊醒。思绪便穿过了时光的幕墙,回到了现在。
更冷了。地底的热又被空气抓了回去。冰冷的空气此时愈发猖狂。它们奔跑着,尽情肆虐着不曾遮拦的脸。躲在皮肤中的水分也被空气顺手牵走了。本已困倦的脸这时又变得僵硬了。
透过干燥的眼眸,天空的尽头已有浅浅的白光。微弱,就像是从反面观察一束光射过暗黑的胶带。
很快的,白光,象征着黎明的光,散漫开来,充斥着头顶上的每一处角落。
诧异!今日的晨光,没有以往的血丝,尽是一片苍茫。
恍悟,天空的白,是迭迭雨云将黑暗遮住了。
接着,皮肤首先体味到雨水的滋润,清新自然,柔和不刚,却不知笑里藏刀。它的背后忽显出一道白光,是冰冷的寒刀向手无寸铁的我砍了下来。凉飕飕地,无数寒刀胡乱地打在身上,觉得比以前更冷了。做着无谓的挣扎,却久不能摆脱雨水冰冷的寒刀,只得承受来自天顶的惩罚——对一个,夜游离的人的惩罚。头发,湿到了发根,好久,未曾这样淋漓,直直地,向上竖着,擎着天。
雨停了,雪却又至了。
冰雪纷纷扬扬岂论朝朝暮暮?残花凄凄谢谢未曾零零落落。
细微的雪,撒盐般充斥着冷冷的世界。
白雪皑皑,盖住屋顶,遮住道路,似想守护维持生命的最底线的温暖。
雪,依旧纷飞。
路上行人渐多,打着伞,徘徊于飞雪与雪落之间的芳华。
夜游离的人,此时又已骑着单车回到了起点。
夜,似长非长,往往是一阵恍惚,然后便万物归零。
一夜的游离站在时光使者的面前,甚是微渺。所以我不再做游离的守夜人,只跟随命运,骑着单车,走完,剩下的那段小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