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爱玲是一个乐于且善于追求苍凉的悲剧美的人,于是她的作品便充溢着苍凉美。《金锁记》在这方面表现得极其突出。
按照某些评论家的观点以及张爱玲自己的诠释,曹七巧是《金锁记》里的核心人物,也是此书中唯一一个“彻底”的人物,是中国近代小说里最具有时代特征的人物之一。
曹七巧出生在清末的一个贫农家庭,是一个麻油店掌柜的女儿,她的根是苦涩的。她平日站在柜台看惯了坐着轿子或车子上街的公子和小姐,看惯了那些穿着洋绉衫子,手握鸟语圆扇的富家太太,受着他们喝令似的叫喊和咒骂的委屈,心里便产生出了“惨痛乖戾的绝望感和报复欲”,于是内心积淀了深深的金钱欲,并被这欲望牢牢地锁住了灵魂。
而当七巧终于凭借着并不幸福的婚姻做上了“二奶奶”时,她便学会抽大烟,学会了以搜刮金钱为目的的应酬,直至她已风韵不在之时,她才真正地成了富太太;然而这时,她竟又升级成为了中国妇女式的葛朗台——尽她所能地细心地守着她用半生屈从换来的财富。她开始怀疑那些“卑贱”的下人和“猥琐”的亲眷是冲着她那外强中干的府第和自己手里辛苦攒紧的几个钱财与她往来的。她不屑一顾,她打骂佣人,向情人的衣襟泼酸梅汤,硬逼着女儿摘去了结婚戒指,教会了女儿抽大烟。
她俨然疯了,她用“疯子的审慎和机智”处世,却最终躺在烟塌上划了一个“美丽而苍凉的手势”,便不带一分钱走了。
这便是一个被金钱囚禁了的普通人的故事,只不过在张爱玲的笔下这个可怜而可鄙的曹七巧的生平被放大了而已。其实她的本质和我们中的许多人是相似的,他们为了挣钱、提高自身的地位而生活,然后等自己有钱了又忘记贫苦、施虐于人,以平衡自己在以前的贫苦中那颗受到创伤的心。
我个人以为,《金锁记》的成功主要就在于它揭露了这一“金锁”的悲剧。另外不得不承认《金锁记》中众多配角的插入和同诗歌一样具有跳跃性的情节也增加了文章的精彩程度。相比之下,同样出自张爱玲之手的《怨女》就因缺少了这两个看似次要的因素而显得苍白 、空洞,尽管张爱玲自己固执地并不承认这一点。
简评:张爱玲,这位中国最为女性化的作家,她专写女性,而且只写某一类女性,但她笔下的人物却是最为复杂丰富的。她始终怀着一颗悲悯之心在写作。诚如本文的作者所说:她的作品有一种弥漫广大人生之上的苍凉感,也许这正是她与一代代读者相通的地方。文学本是微弱的声音,有争鸣,至少说明她的作品值得关注,这就够了。邱永同学这篇笔力尚显稚嫩的小评论权当抛砖引玉,期待更多的人来壮大这微弱的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