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渐浓,银杏的叶子黄了;秋风乍起,银杏的叶儿落了。伫立祖母的老屋前,我默默地仰望这棵老树。斯人已逝,黄叶空自飘零。我弯腰拾起一片,这黄叶却像一把钥匙,开启了我的记忆之门。
绿荫如伞
那时的银杏虽无现在这般高大,却是枝浓叶茂。浓密的绿荫遮住了似火的骄阳,使我这个贪玩的孩子再也不用惧怕灼热的阳光。
我正玩得兴起,忽然,雷声响了,大雨接着就来,愈来愈大。银杏在雨中摇晃着它的枝杈,似乎在召唤着什么。
奶奶在屋里急唤着我的小名,我忙奔过去,牵住奶奶的手。一回头忽然望见风雨中一个黑点,离我们越来越近,竟是一只小鸟,不知所措的一只小鸟。能到何处躲雨呢?它终于看见了银杏树了,一下子飞过去扑进银杏的怀里。
雨势并未减退,银杏却不再摇摆了,只听见鸟儿叫声夹杂着雨打树叶沙沙声。
奶奶一边抚摸着我的头,一边眯起眼定定地望着银杏里的鸟儿,她那眼角堆起的纹路如同树干表皮一样清晰。
白果如蜜
风儿轻吹,树叶婆娑。一颗颗熟透了的白果从树上掉下来,滚到了草丛里,奶奶就要来拾这些果子了。
奶奶弯着腰,仔细寻找着地上的白果。我在一旁蹦跳着,专门搜寻躲在角落里那些奶奶未发现的果子。我捡到一个,刚要往嘴里放,却闻到一股难闻的味道,赶紧丢掉了手中的白果。“傻孩子,白果可不能生吃呀。”奶奶捡起那颗白果,放进了篮子里。
晚餐时,吃到一道菜,那时认为是从来没有过的美味。稠稠的汤,散发着诱人的香甜味,汤里浮着一颗颗嫩黄的、比花生稍大一点的果子,吃到嘴里,是一种甜中微苦的感觉,别有一番风味。“奶奶,这是什么果子呀?”“刚才捡的果子呀!”“白果?!”我简直不敢相信那散发着难闻气味的果子竟是这般美味!哦,这小小的白果,看似平淡无奇,心中却蕴含着真正的芳香与甜美。
黄叶如蝶
当银杏枝头的绿叶又一次变幻成金色的海的时候,奶奶被送到了上海看病去了。
一夜秋风起,好大好大的风啊,吹下了银杏枝头片片金黄的生命,一片不留……
过了几天,奶奶回来了。只是她已不再是我从前的奶奶了,她不会再在乎饭有没有准时地做好,花有没有及时地浇水,她亲爱的小孙子的作业有没有按时完成……在那个终生难忘的下午,在那棵同样悄无声息的老树下,我亲爱的奶奶无语地带走了对于这树、这屋、这人的所有的记忆。
如今,我又一次我站在这高大的银杏树下,仰望着满树金黄的蝴蝶般美丽的叶儿,在风中翩翩起舞。她们为谁而舞呢?我不知道,我只看见奶奶平淡而又神奇的一生已经刻进了这银杏的年轮,永远,永远!
简评:白居易云:“感人心者,莫先乎情。”本文以浓浓的亲情将众多材料有机地组合地一起。特别具有匠心的是着力创设了核心意象——银杏树,将奶奶的形象与树的形象融在一起,树与人,交相辉映,酿出盎然之情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