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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突发事件
面对突发事件 一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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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夜里,峡谷中笼着一层薄薄的黯淡的雾。甲板上的女人小心翼翼地点起一盏昏暗的煤油灯。峡谷的闷雷在氤氲。乍一回眸,天边已蹙起眉头,风起云卷,巨大的风力漩涡挟雷裹电呼啸而来,直逼向厚厚云层的心膛,樯倾楫摧,船像一只徒劳挣扎的蚂蚁被无形的盘根错节的手拎起,狠狠地摔向峡壁,女人抓起她鬓角的头发尖叫,瞳孔在放大放大再放大,刹那间血像蜘蛛丝一样攀满。天亮之后只剩下断甲残骸。
风依然嘶吼着,掀着海水的暗潮,像一头复仇的野兽地向这个熙熙而乐的村庄恶狠狠地扑去,借以冲刷它的仇恨。铺天盖地的洪水排山倒海而来,漫天巨浪吞噬着大地上隆起的“骨骼”。
男孩搂着妈妈的脖子,拽住了一棵苟延残喘的老树。村口的老黄狗在洪水中叼住了主人的帽子,死死不肯松开,嗷嗷凄凉地怪叫着。海岸边上的巨轮像雷霆一般公牛一样疯狂地向岸礁撞去,散落的岩石支零破碎,而它后又丧心病狂地向大厦逼进。贪婪的尖嘴刺进大厦的心脏,捅出一个巨大的窟窿。一席无数的房屋倾斜地倒入大海黑色的血口中。
天的眼睛是灰色的,冰冷的雨重重地砸在躲在露天阳台上的人们的头上。
懦弱的男人眼里是红色的,充斥着欲望的伪装,小孩子手里扬起的一小块饼干却被生生地夺走,无数双手在你争我抱,撒扯不服,呼吸逼近,争得面红耳赤。饼干滑落在地,又被无数双脚践踏、碾碎。他们像乞丐一样乞讨,伏趴到地上,争着添尽。墙角的老鼠呲呲地叫唤,潮湿的暗穴里甚至还有蠕动的蚯蚓。老鼠被拎着尾巴半吊着提起,若许哀吟。可是他们实在饿疯了,不,他们就是疯子,失去理智的疯子,是一群末路鬼,注定要在这场灾难里沉没。
坚强的男人眼里也是红色的,像爬山虎一样细小的卷须的血丝缠绕了他们的感情,甚至于眼眶都是红色的,可是他们没有掉过一滴泪。
睿智的男人的眼眶是黑色的,一宿未睡的他们不知在墙角又叼了多少支烟斗,乱糟糟的头发,拉碴的胡腮,歪斜的眼镜,破落的衣衫,竹枝一样的手指,夹着一卷旱烟。
倚坐在栏杆的老人叼着烟袋,点点火星忽闪忽灭,老人的脸颊忽明忽暗,看不清是怎样的复杂,只是喃喃地说:“该回去了。”
妇女和孩子像受伤的刺猬一样蜷缩在墙角,冷风侵袭着她们的单薄,窗外,甲板,鲨鱼被卷入漩涡。突然,一块甲板击碎了玻璃,碎成无数的小晶体,不,那是镜子。黑灵的影子在镜子里狰狞地笑。
一个名叫茉莉的女孩歪着脑袋在唱歌。“如果大海能够带走我的爱仇,就让它全部带走。”一旁的男人深深地埋下头,哽咽呜咽,掩面抽泣最后甚至放肆地狂哭。所有疲惫而忧伤的脸都在抽搐。“明天,我们会有明天吗?我想看见明天的黎明的光,我们需要光。光,光,光!”唯一一支揣在掌心未被雨水淋湿的火柴被擦亮,这是多么美丽抖动如绸的精灵!孩子都不由自主把手凑过去,希望可以汲取到它一丁点的光和热。透过这微弱的火光,可以看见男人的胡子茬在蔓长,孩子的眸里闪着耀眼的晨光。
月夜,风力稍弱,潮水渐退。一只桅船从地平线上升起。岸边,母亲放开孩子的手,毅然决然地回头,恋人在吻别。那样的一只桅杆无疑是水中的稻草,怎么可能载起这里的近百人?可是,可是这是最后的机会。母亲把机会给了孩子,丈夫把机会给了妻子……最后,只有30人坐上了这样的不系之舟。一尾小船,趟过岁月的河慢慢地向深蓝的天空中升起的硕大的圆月游去。
战栗可以尖锐强调生命的价值。在今天,我们仍可以看到这样一座墓碑。它被一圈五彩的贝壳环绕着,凉水滤过柔软的细沙,仿佛那是一串美丽圣洁的项链。它的墓志铭是这样写的:献给那些死去以及即将死去的人。